2019年1月,一条“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邀你来战”的消息在NGO和公益救援的圈子里炸开了锅。得到消息后, 25岁的青年创业者王梓兴迅速放下了云南老家刚开不久的户外运动公司的生意,来到位于成都的公羊会公益服务中心西南中心;46岁的个体经营者杨青平,从南充市下辖的阆中市,来到了南充市红十字志愿者协会集结……
除了本职工作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社会应急救援队队员。彼时,在全国31个省(区、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333支队伍、3000余名队员正跃跃欲试,期待在国家层面首次举办的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一显身手。
民间救援队员们参加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
经过审核, 221支经过民政部正式登记的社会应急力量队伍于3月22日至4月19日,在重庆、河北、辽宁、浙江、广东和新疆6个国家陆地搜寻与救护基地,进行了区域分类选拔。通过体能考核、理论考试及破拆、绳索、水域3大类12个项目的技能竞赛。最终,来自14个省(市)的27支队伍、236名队员脱颖而出。王梓兴、杨青平便名列其中,胜利会师重庆进行最后的角逐。
期待已久的赛事,克服困难参加
在四川成都读大学期间,王梓兴加入了四川团省委主管的“512救援队”,从此加入了救援志愿者的行列。毕业后,王梓兴曾一度离开队伍,机缘巧合的是,工作以后,他与现在的救援队队长傅建军成为了同事。在他的带领下,王梓兴加入了成都公羊救援队,重返救援队员的行列。
此后,王梓兴参加了6·24茂县山体滑坡、8·8九寨沟地震、10·28重庆公交坠江事故等一系列重大灾难的现场救援。
作息不定,遇到任务马上出发是王梓兴生活的真实写照。他告诉红星新闻,2017年6·24茂县山体滑坡时,他正陪家人在九寨沟游玩。得知灾难消息后,他立刻中断了与家人的旅游,打算直奔茂县,但由于九寨沟至茂县道路受阻,他只得乘大巴车赶回成都,与救援队集结后再赶赴救灾现场。
王梓兴的队长傅建军从事社会公益救援已有11个年头,对于这一领域有着自己更加深入的理解。他告诉红星新闻,中国民间救援力量以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为分水岭,从那之后才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发展。
社会救援参与者的职业五花八门,有企业高管、金融从业者、退伍军人、政府工作人员、教师、个体商人、户外培训从业者、空调安装工……
然而,社会救援力量快速的发展却带来了诸多问题, “不能披上件救援队的衣服就是救援队员了,需要的是专业技能和经验。” 傅建军说。他补充道,各个救援力量在资金,管理,训练场地等方面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问题。此外,社会和亲朋好友的不理解,不支持也是许多救援队员难以避免的困扰。
“以前救援队员更多的是付出,更多的是凭借着一种情怀,用自己的热情从事着救援工作。这种时间、精力、物力上的投入,对于家庭工作的影响其实是非常大的,而回报其实是很少的。” 傅建军说。
得知应急管理部、民政部、共青团中央等部门将举办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集中竞赛的消息后,王梓兴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老家刚看没多久的户外运动公司的工作,返回成都参加公羊队的集训。傅建军则更加全身心地投入赛事的备战中。
傅建军告诉红星新闻,“这次比赛是目前为止全国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这不仅可以让我们救援队员们在专业技能上得到交流提升,更重要的是一种国家层面对社会应急力量的肯定与支持。”
“大家都说民间救援队的春天来了。这次比赛,大大促进了民间救援的热情,振奋了大家的士气。” 傅建军说。
所遇困境:被家人朋友不理解 被质疑做秀
20年前,在珠海打工的杨青平接触到了义工组织。5年前,深受志愿精神感染的他返回四川老家务工后,便加入了当地的志愿者协会,成为了一名救援志愿者。
几年来,杨青平曾深夜在洪水中搜救,帮群众捅马蜂窝,救援落水者更是家常便饭。
杨青平告诉红星新闻,成为一名应急救援队员,除了需要购置安全防护装备、包括衣服、头盔、手套等基本装备,专业装备更是价值不菲。
以花费较少的绳索类救援为例,杨青平介绍,“绳子要20元一米,我们一般一次要配100米,而安全锁、上升器从一百多到几百元不等。总的下来两三万的投资总是要的。”
民间救援队员们参加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
家人对他自掏腰包花钱救人的行为十分不解,杨青平便“化整为零”,降低家人对他这种行为的抵触。“我就跟我老婆说我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这个钱进来搞一点有意义的事多好。买装备的话,一次性投资肯定家里会感到压力很大,我就这个月买一点,下个月买一点。”
他坦言,作为志愿者,苦点累点都无所谓,最难过的就是亲朋好友的不理解和身边的风言风语。“身边跟我耍得很要好的朋友百分之八九十都不认同我的做法,他们老说我们在做秀什么的,我跟他们说,这种作秀又不损人,希望这样的做秀可以多一点。”
杨青平告诉红星新闻,自己身在农村,“像去年过春节的时候,我旁边的乡有两次火灾,消防队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农村有一批这样像我们这样的义务救援人员,有一点救火的知识和装备,当时肯定会多少会挽回一点。 ”
“一个社会文明的发展,就少不了这个就是一个项目,我的理解是这样。”杨青平说。
期待国家力量支持社会应急救援
傅建军介绍,社会上众多的应急救援力量各有专长,如洞穴救援、高山救援、水下救援等,可以对国家救援力量进行补充,发挥其自身特点和优势。然而在发展过程中,除了受到资金、训练场地等限制,还存在法律、安全保障、与国家救援力量协同联动等问题。
他举例,民间救援队从灾难现场救出一个人,当时他还活着,但在运送过程中伤员突然死亡了,家属到那个时可能就不冷静。“比如说我的亲人死了,你来救援他,你有什么资质?家属可能会追究救援人员的责任。”
“这种事情前几年出来过,问题是一直在的。我本身是志愿者,还要自己掏钱,花精力,然后还去担很大的风险,这种风险对民间救援队去救援是很大的顾虑。”傅建军说。
民间救援队员们参加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
随着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的举行,傅建军心中的疑问和顾虑得到了解答。
据赛事主办方介绍,在此次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的队伍,除获得表彰奖励外,还将在应急管理部门统一指挥下,参与灾害事故应急救援工作。
5月9日,应急管理部应急指挥专员陈胜在全国首届社会应急力量技能竞赛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社会应急力量是大国应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政府应急救援力量的重要补充,应急管理事业的蓬勃发展离不开社会应急力量的积极参与,应急救援力量这个“大家庭”更离不开广大社会组织、志愿者。应急管理部正在组织起草社会应急力量管理办法,明确各级各类社会应急力量的管理主体责任,健全完善常态下管理和非常态下应急工作机制,建立健全符合自身特点的队员准入、岗前培训、技能训练和应急演练等管理制度,推动打造一批优秀社会应急力量。
“有国家力量的支持协调,我们不仅在救援专业能力上会有更大的进步,参与救援的效率会大大提高,也会更加有保障。” 傅建军说。
红星新闻记者 张炎良 摄影记者 陶轲 重庆报道
编辑 龚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