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瓜瓜，银瓜瓜，田头地头摘瓜瓜，瓜藤绊倒小娃娃，哭着喊着叫妈妈。”
“王婆婆，在卖茶，三个观音来吃茶。后花园，三匹马，两个童儿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子幺姑（儿）说闲话。”
“猪八戒，卖涼粉，熟油辣子多搁（放）点，辣分（儿）辣分（儿）又辣分（儿），嘴巴辣个红圈圈。”
……
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也许是电视机前的小板凳，亦或是对电子产品屏幕的目不转睛……马秾华和朱慧兰的童年却是在幽深的小巷子里跳着皮绳，耳边围绕的是无数老成都童谣。
两个年近八旬的成都老人，寻寻觅觅。从记忆深处寻觅，从同伴口中寻觅，从故纸堆中寻觅……历时两个月，把川西坝子（成都平原）1940～1950年代流传的童谣收集整理百余首，从婴孩学语到饮食文化，从催眠儿歌到生活乐趣，“今天的孩子们知道这些吗？我们有义务说给他们听。历史和文化是应该传承的。”
用两个月
两位77岁老人 收集成都童谣百余首
拉开窗帘，端好小板凳，戴上老花镜，执笔。就这样，马秾华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这里敞亮，老了眼睛不好使了欸。”马秾华说。
今年6月初，刚刚学会使用智能手机的她在同学群里看到一条消息，内容大概是转发的成都童谣片段，耳边仿佛响起了熟悉的轻哼声，马秾华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试着把这些儿时记忆中的童谣重新收集？
马秾华与朱惠兰（一排左四左五）
她给现定居绵阳的大学同学朱惠兰打了电话，说出了她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在成都，一个在绵阳，从学生时期延续到耄耋之年的情谊，两位成都老幺姑（儿）在结束电话后，在微信上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沟通。
“当时看到那条童谣的消息我第一个想的就是联系惠兰，我们都热爱文学写作，她在定居绵阳后也一直怀念着故土。”马秾华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自己把同学群的童谣消息转发给朱惠兰后，离乡多年的她回复到：童年的记忆怎能忘却？东门城门洞无名英雄像搬了多少次了，还有曾经的小四合院再也找不到了。幽深的小巷，矮矮的院墙，墙上爬满青藤。我们在巷里唱童谣做游戏……
两人没有一点耽搁，各自在家“奋笔疾书”。沙发成了马秾华的书写小桌子，“她那会真的是能坐一天，问她也不说腰酸，我就只有支持了，没有办法。”马秾华的老伴赵忠义对红星新闻记者说到。
今年七月底，历时两个月，两人收集成都童谣百余首，命名为《1940～1950年代川西坝子童谣集锦》。
同伴回忆
靠儿时记忆 反复梳理修改
今年77岁的马秾华和朱惠兰都是1942年生人，儿童时代的她们对1940～1950年的童谣更为熟悉，所以她们集中收集的是1940～1950十年左右的成都童谣。
学生时期的马秾华与朱惠兰（一排右一右二）
可这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两人是怎么收集出这上百首童谣呢？
朱惠兰认为：“菊残犹有傲霜枝，功夫不负有心人。带着一颗赤子之心、带着一副老花镜、带着腰酸背痛之苦，我们在记忆中寻觅，在同伴中寻觅。”
“基本是靠脑袋回忆，有时候是朋友的线索，我老伴也贡献了几首。”马秾华向红星新闻记者讲述，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儿时父母、玩伴整齐划一、朗朗上口的语句还是围绕在她心头。有时候一天能想出好几条，有时候一天一条也想不出，没办法就“干坐”在那，灵感来的时候有了开头一两个字就会顺溜地念出后面的，每想出来几首就会在微信上发给朱惠兰，互相校对修改。
马秾华与朱惠兰微信聊天
朱惠兰收到后进行第一遍誊抄，遇到不懂的地方继续和马秾华沟通，“把这些口口相传的碎片，字字句句梳理，并借助工具书，把它变成符合川西坝子犮音习惯和表达方式的文字，既要原汁原味，还要朗朗上口，更要现代人听得明明白白，品味得到乐趣，因而不得不反复修改。”
马秾华在誊抄
最后，马秾华把沟通好的童谣再进行整理誊抄，光线亮堂的沙发自然成了她的小桌子，她笑着说，这样每天动脑子想想写写还能预防老年痴呆。
（马秾华的誊抄）
传承历史与文化
“趁我们还能动”回报故土养育之恩
有人问朱惠兰为什么花这么多功夫收辑整理这百首童谣？她说这是深入骨髓的家国情怀。
从呀呀学语到十七岁离开成都老宅，朱惠兰对故土的爱没有消减，情不自禁地唱着那一首首外婆教给母亲，母亲又教给自己的童谣，“今天的孩子们知道这些吗？我们有义务说给他们听。历史和文化是应该传承的。”
现在的孩子接受的都是普通话教育，对成都童谣不太熟悉了，一开始萌生收集念头的马秾华说，打小听的童谣语言生动有趣，说起来朗朗上口接地气，对小孩的语言表达能力、想象力、认知力都有很大帮助，“从内容上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正能量，比如‘小呀嘛小二郎，背起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只怕先生说我懒’，鼓励娃娃上进，如果这些东西丢了，我觉得非常可惜。”
“工作”中的马秾华
对于两人快八十岁的“高龄工作状态”，彼此似乎都没在意，比她们年龄大的不能再做这个事，比她们年龄小的可能又不知道，童谣更多的是口口相传，收集的困难性并没有打倒两位老人。
当哼起记忆中的童谣，马秾华精神格外抖擞：“成都是养育我们的地方，趁我们还有记忆力，趁我们还能动，尽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回报故土的养育之恩。”
红星新闻记者 马天帅 刘成梦 摄影报道
编辑 柴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