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一支“妖股”横空惊现美股市场。
自年初以来，美国老牌实体游戏零售商“游戏驿站”（GameStop）股价涨幅高达1800%，成为今年美国股市“最耀眼的那颗星”。
▲“游戏驿站”股价涨幅高达1800%，被称为“妖股”。图据YouTube
而在其股价如“脱缰野马般”一路狂飙的背后，是一场令全球震惊的“韭菜”反割华尔街空头的史诗级逼空大战。迄今为止，包括知名做空机构香橼研究、对冲基金梅尔文资本等几大华尔街空头惨遭血洗爆亏离场，损失高达数十亿美元。
究竟是谁让“无往不利”的华尔街空头摔了个大跟头？答案也相当“刷新历史”——
来自印第安纳州瓦尔帕莱索的房地产推销员、来自布朗克斯的厨师、住在加州亨廷顿海滩的牧师、生活在密尔沃基郊区的高中生……正是无数这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聚集在Reddit论坛一个名为“华尔街赌徒”（WallStreetBets）版块，向华尔街空头发起了挑战，并取得了“暂时的胜利”。
▲谁是“华尔街赌徒”？图据Invezz
而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29日报道，在这场令全球震惊的“世纪对决”背后，是两个在线社区——“Robinhood”（罗宾汉）和“华尔街赌徒”近乎同步的野蛮成长。
【崛起】
“华尔街赌徒”和“罗宾汉”
年轻的潜在投资者汇集于此
先来看一组堪称“你追我赶”的时间线——
• 2012年1月，企业家杰米·罗戈津斯基在Reddit论坛成立了“华尔街赌徒”（WallStreetBets，简称WSB）版块，最初的口号是“受到赢利季度的启发，让我们玩起来”。
▲Reddit论坛的“华尔街赌徒”版块。图据《纽约时报》
• 2012年底，尽管仍是一个小规模、无组织的版块，但它吸引了那些对相对枯燥的传统投资方式不感兴趣的人，由此，“华尔街赌徒”的社区文化也初步形成——“分散投资是白痴才干的事”。
• 2013年4月，股票跟踪平台“罗宾汉”（Robinhood）成立于旧金山湾区。同年10月14日，“罗宾汉”获得了美国金融业监管局许可，作为一家股票经纪公司运营。随后，该平转向不收取佣金的在线交易业务发展，其目标客户正是年轻的潜在投资者。不久后，它将成为WSB用户的最爱。
▲股票跟踪平台“罗宾汉”。图据NBC
• 2014年2月，据追踪留言板的SubredditStates网站统计，成立两年的WSB已拥有超过5000名成员。以Reddit的标准来看，它仍是一个小规模社区，但已形成了自己的某种节奏：讨论收益，谈论一夜暴富的故事。
• 2014年12月，经过多年的开发，“罗宾汉”在苹果应用商店推出了其首款交易软件。免佣金的策略，对“E-Trade”等每笔交易都要收取佣金的在线交易平台造成了冲击。
• 2015年4月，一个新的标签口号开始频繁出现在WSB上——“YOLO”，也就是“You Only Live Once”（你只活一次）的缩写。很快，“YOLO”文化迅速渗入了WSB社区。在讨论区，人们接受了“进行高风险的大赌注是合理的”、“投资者应尽情享受”等观点。
▲如今“YOLO”已经成为社交媒体的热门标签之一。图据推特
• 2015年8月，“罗宾汉”发布了安卓版本软件，为聚拢其更大的潜在客户打下了基础。根据应用分析公司Apptopia的数据，在发布后的两周内，“罗宾汉”的日活跃用户数量从67063增至176883，几乎翻了一番。与此同时，WSB拥有的成员已达到1.8万名。
• 2015年10月24日，WSB开始引起一些“大佬”的关注。以提高药品价格而闻名的药企高管马丁·什克雷里加入了该社区，成为了WSB的话题主持人。
• 2016年11月，美国总统大选结果计票之际，“提议让共和党人唐纳德·特朗普担任WSB主持人”成为了该版块的最热帖。
• 2017年1月，WSB成员超过10万，而“罗宾汉”的日活跃用户也已达到20万。
在近乎同步的野蛮成长之后，两个在线社区进入了“滚雪球”一般的几何增长期。
▲Reddit论坛的“华尔街赌徒”版块今年开始迅速成长。图据NBC
事实上，早在2017年7月，WSB对股市影响的早期迹象就已“萌芽”。当时，一些成员连续数月购入了芯片制造商AMD的股票，认为其股票被低估，而当该公司最终在收益报告中表示将提高销售预期时，他们得到了回报。为此，彭博社著名的经济记者乔·维森塔尔还在其推特上写道：“恭喜WSB社区（r/WallStreetbets）！”
而“罗宾汉”也在这一年年末引入了期权交易。这是一种比单纯购买股票风险更大的股票投资方式，允许投资者以特定价格买卖股票的合约，将其作为对股票走势的一种押注。但如果股票走势相反，合约即变为“废纸”。半年后，2018年5月，“罗宾汉”的估值达到了56亿美元。根据应用分析公司Apptopia的数据，当时，该平台已拥有664775名日活跃用户。
与此同时，WSB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2018年10月，它已拥有30多万用户，并开始被更多的媒体关注；2019年6月，WSB成为Reddit论坛上每日评论数排名第二的“热门”版块——这不仅反映了它的受欢迎程度，也反映了其社区内日益激烈的辩论，而这，也开始成为它的标志。
【“反割”】
“世纪对决”之前
从空头手中得救的特斯拉
事实上，WSB与“游戏驿站”（GameStop）的关联，远不止于2021年。早在2019年8月，因电影《大空头》原型而闻名的投资者迈克尔·伯里宣布，已买入了老牌实体游戏零售商“游戏驿站”的股份，很快，“闻风而动”的WSB用户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美国纽约曼哈顿的一家“游戏驿站”门店。图据《纽约时报》
2020年初，由于新冠疫情“封城”，不得不待在家的年轻人，对炒股的兴趣突然激增。偏偏巧的是，数月前的2019年12月，“罗宾汉”推出了一项新功能，允许用户购买零星股票，让预算有限的人也可以买股票。
“天时地利人和”，仅2020年3月的一个月间，WSB的用户就迅速突破100万；而根据Apptopia的数据，同一时间的“罗宾汉”，用户数量也激增至超过200万。
与之相对应的是，“游戏驿站”的股价在疫情“狙击”下遭遇滑铁卢，2020年4月3日这天，干脆跌至2.57美元的历史低点。
十天后，WSB用户“elder Hedgehog”发帖爆料称，“游戏驿站84%的股票都被卖空了，用户持有的该股票正被经纪商出借给空头”。就此，相关话题成为WSB的“热点”之一。
▲WSB搅动美股市场。图据Reddit
而随着“游戏驿站”再次发生变动，即2020年9月19日，宠物产品电商巨头Chewy的联合创始人瑞安·科恩开始持有其13%的股份，并游说公司将更多业务向线上转移，WSB成员的“激烈辩论”终于变成了“踊跃出手”。
当时，WSB用户“Player896”发表了一篇题为《傻瓜机构投资者破产：游戏驿站》的文章，称对“游戏驿站”的前景非常看好，但仍有许多机构投资者大量卖空“游戏驿站”的股票，这很可能是大玩家试图用“肌肉”击败散户，从而引发恐慌性抛售。而WSB成员们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反击华尔街金融精英的机会。因此，他们决定掀起一股买入狂潮，希望造成大规模的空头挤压。
而正如大家所知，最终，他们成功了。一向被称为“韭菜”的散户成功“血洗”了多家知名空头，让后者不得不在亏损数十亿美元之际认输平仓离场。
▲“游戏驿站”近期股价飙升
实际上，“游戏驿站”并非WSB“抱团”上演的第一场“轧空之战”。2020年年中，该社区上掀起了一股特斯拉“淘金热”。在此前，特斯拉一直是华尔街空头的“最爱”之一，2018年，甚至险些因华尔街资本疯狂做空而破产倒闭。
拜WSB的“淘金”热潮所赐，2020年的特斯拉彻底翻了身。据英国《卫报》报道，2020年“做空”特斯拉的机构损失高达380亿美元。当时，数据分析公司“S3 Partners”总经理伊贺·杜萨尼夫斯基称：“这是我见过最大规模的年度市值损失。”
当然，那些坚定持有特斯拉的WSB用户，也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用户“ETHBAGHOLDER”称，自己接受了论坛里的投资建议买了特斯拉，把3000美元变成了10.2万美元。另一个用户“osbetel”称，他通过投资特斯拉，把5000美元变成了30多万美元。
曾经的“守望相助”，也让如今的世界首富、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念念不忘。1月26日，他亲自给WSB和华尔街空头的“世纪大战”添了一把火，转推了WSB的相关讨论帖，而这条推文也帮助“游戏驿站”股票在当天盘后交易中再度飙升50%。两天后，马斯克又在推特上表态称“做空就是一场骗局”。
【进展】
“罗宾汉”翻脸限制交易
亿万富翁下场声援“散户团”
周三，“游戏驿站”股价上演了一幕令空头扎心、令散户疯狂的剧情，一路飙升至347美元。至此，WSB“散户军”仅用一周时间推动“游戏驿站”股价上涨了近500%。一时间，“喜获大胜”的散户们成为了大赢家，在WSB社区，用户纷纷晒出了自己的账面收益记录，不少人靠此一战赚到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美元。
▲“游戏驿站”成为近日美股涨幅最高的股票。图据Reddit
然而，就在WSB为这场史诗级“世纪逼空大战”的胜利欢呼时，以“罗宾汉”为首的在线交易平台却突然“翻脸”，对“游戏驿站”、连锁影院AMC等13只股票交易进行限制，只许卖出，不许买入。同时，还提高了散户的“入场门槛”，将部分个股的保证金进行调升，随后“游戏驿站”股价暴跌44.29%，市值蒸发近110亿美元。
▲“游戏驿站”在“罗宾汉”APP内股价走势及该APP禁止交易的提示。图据央视财经
目前，这场围绕“游戏驿站”展开的“血雨腥风”还未平息，也没人能知道这场“对决”将以何种方式结束。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不会是最后一场“抱团”散户与机构之间的“多空对决”。
据美国《达拉斯晨报》29日报道，在散户们被限制交易后，亿万富翁、知名投资人马克·库班对他们进行了“声援”。
▲马克·库班。图据《达拉斯晨报》
库班认为，推动“游戏驿站”、AMC、黑莓和其他股票上涨都是在按规则行事，WSB散户的策略与对冲基金、股票交易公司每年利用这些规则捞钱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同。
他表示：“这和其他交易公司有什么不同吗？作为一个经常做空股票的人……你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很清楚其中的风险。这不是第一次低流通股或大量做空的股票成为（多头）目标。只是这次的‘幕后推手’不同寻常，而这就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库班还指出，通过WSB和股票交易平台，散户有望能建立一股新的投资影响力，“希望他们能去寻找好的公司，帮助它们成长，我们将看到，这可能产生持久影响的积极面。”
【趋势】
在线讨论左右大规模股价走势
散户“抱团轧空”或成新投资力量
库班的看法，与不少分析人士相一致。
据路透社27日报道，受疫情影响，美国很多失业或者居家办公的年轻人开始寻求新的出路。而刺激政策使现金流入了人们的腰包里，同时极低的利率驱使着个人投资者涌进了股市。此外，像“罗宾汉”等免费交易软件的激增也让大批年轻人涌入股市。
据瑞银集团（UBS）统计，散户投资者参与美股订单的流量从2019年的15%增至2020年的近20%。而最大的受益者则是脸书、亚马逊、苹果、网飞和谷歌等大型科技企业。
▲华尔街空头惨遭散户“血洗”，爆亏离场 图据《卫报》
许多交易员和分析师认为，Reddit的“华尔街赌徒”、推特和脸书等社交媒体平台上有关股票的在线讨论，左右着大规模的股价走势，这些走势无法用基本面新闻或传统的估值指标来解释。
长期以来，散户投资者们一直在社交媒体上讨论股票的情况，但在疫情封锁期间，这些论坛的影响力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而这一现象，已经引起了专业投资者的关注。
来自拉斯维加斯的股票交易员丹尼斯迪克表示，自己上班前会通过观察推特用户们的讨论来了解最新股市情况。不仅如此，上周末他还加入了Reddit上的一个讨论小组，“因为我需要知道股市上发生了什么”。
▲华尔街。图据美联社
而年轻股民“最痛恨”的莫过于做空者，他们常常在聊天社群里集结起来抗衡卖空者，选择对冲基金和机构大举做空企业的看涨期权，并始终坚守交易准则：永不卖出，永不投降。这才有了WSB上“互相打气”、买入“游戏驿站”的股票和看涨期权，进而血洗空头的“世纪之战”。
经纪公司Oanda的高级市场分析师爱德华·莫亚在一份报告中称：“作为上世纪90年代末就开始交易股票的人，我永远记得亲眼目睹小型交易集团是如何被对冲基金和精明的卖空者击垮时的感受。‘游戏驿站’的遭遇提醒我们，时代正在发生着变化。”
红星新闻记者 徐缓 实习生 龚崇霄
编辑 李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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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韭菜”崛起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血洗空头 空头仍前仆后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