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上午,看着儿子曹仕敏静静躺在四川绵阳市梓潼县殡仪馆内,父亲曹宗伦两眼早已红肿,他仍希望只是儿子工作累了,休息一下。
就在两天前,6月16日,四川绵阳市梓潼县公安局经侦大队大队长曹仕敏在办理案件时突发疾病,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睡着了,再也没能醒来,生命永远定格在45岁。(红星新闻相关报道:四川绵阳民警因公殉职:20多小时连轴转押解嫌疑人,“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从他当警察开始,很多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总说很忙。今年他妈妈过生日,他送蛋糕回家途中接到工作上的电话,把蛋糕放好后,不忍母亲失望和伤心,悄悄离开后才打电话道歉。”回忆起儿子,曹宗伦虽有怨言,但更多的是自豪。
在结婚20年的妻子李山眼中,曹仕敏总是忙于工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操持家务,有时甚至感到无助,但看到一件件案子的侦破,她也从心里感到自豪和安慰。
曹仕敏工作留影
父亲记忆中的儿子
给母亲庆生时接到电话,
放下蛋糕悄悄离开后打电话道歉
69岁的曹宗伦,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老伴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后一次见到儿子曹仕敏,还是1个多月前,当时曹仕敏的母亲生病,曹仕敏将母亲接到了梓潼县的医院住院治疗,但住院手续还没办好,曹仕敏就因工作离开了,再次回到医院,已是晚上11时之后。
曹宗伦回忆,儿子从小就有当警察的梦想,高中毕业直接填报的警校。而对于曹宗伦来说,他原本是希望儿子曹仕敏当教师,但拗不过儿子的愿望,他最后亲自将儿子送到了警校报到。
“1998年,他大学毕业成为一名正式民警,从那时起,儿子回家的时间就少了,每次打电话,他总是说‘很忙’。”曹宗伦的眼眶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即使是他妈妈过生日,他也难得陪伴一次”。
曹宗伦清楚地记得,今年农历二月二十七,是曹仕敏妈妈的生日,曹仕敏也早已答应当天会回盐亭的父母家中吃饭,给母亲庆生。曹仕敏当天买好了蛋糕,驾车从梓潼县回到盐亭,但在距离家不远时,他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他必须去办理案子。
回到家中,曹仕敏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给父亲说有案子马上要走,不能陪母亲过生日。曹宗伦没有阻止,只让他自己去给厨房做饭的母亲说。但是,曹仕敏只给父亲说了句“对不起”,就驾车离开了。
“老伴都还在‘恨’他,其实我们知道,他是不忍让他妈妈失望。他离开后几分钟,他就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道歉。”曹宗伦说。 回想起儿子曹仕敏的点点滴滴,曹宗伦夫妇心中虽有怨言,但更多的是自豪。曹宗伦还记得儿子办理的第一个案子,当时一名司机撞死了人,对方硬塞给曹仕敏5000元钱,被曹仕敏断然拒绝。他也还记得有一年的除夕夜,曹仕敏指挥扑灭以及处理善后到天明才回家……
今年6月,曹仕敏难得的给妻子过一个生日
妻子记忆中的丈夫
曾在抓捕嫌疑人时与死神擦肩而过,
结婚20年最担心他安全
接到丈夫曹仕敏因公殉职的消息,李山感觉天都塌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4岁的小女儿在寻找爸爸时,她也只能说:“爸爸抓坏蛋去了!”
曹仕敏出事后,李山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随即赶到了现场,医生抢救无效宣布死亡,需要她签字时,她迟迟没有签字,而是哭着哀求医生:你们再按一下,你们再按一下……
事隔两天,李山的心中仍是一团乱麻,她多么希望丈夫曹仕敏能醒来,能在他们结婚20年纪念日时送她一束鲜花。因为20年来,曹仕敏总是很忙,也没有送过她1束鲜花,但她知道,曹仕敏对她的爱,都深埋在心里。
李山现在还记得,2000年她和曹仕敏在老家盐亭县相识,曹仕敏就对她展开了追求。相处一段时间后,她认为两人并不合适,因为当警察的曹仕敏总是很忙,陪她的时间很少,有时甚至在约会时,也会被一个电话叫走。2001年9月,李山主动要求调到了梓潼县工作,想着两人距离远了,曹仕敏就会放弃了,但曹仕敏到周末有时间时就会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梓潼。曹仕敏的一片真心最终打动了她,2001年年底,两人喜结连理。
然而,结婚后的曹仕敏,因为工作太忙,经常是她和儿子已经睡觉了曹仕敏才回家,见面机会少,有时甚至让李山觉得很无助。儿子4岁时,一次发高烧,她给曹仕敏打电话,希望回家一起送儿子到医院,但是,曹仕敏因工作太忙,让李山一个人送儿子到了医院。
“儿子那时候又重,我抱着儿子在医院跑上跑下,甚至药掉在地上也只能别人帮我捡起,那天忙到中午,饭都没有吃的,我只能默默地流泪。”李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其实,虽然经常一个人带着孩子、照顾家庭,但李山一直都很理解曹仕敏的工作,最让她担心的是曹仕敏的安全。
“有一天他回来给我说,他差点就没命了,在抓捕一名嫌疑人时,对方直接掏出了枪,最后他仍奋力将其制服。”李山说,“那是电视剧中才有的情节啊,从那以后,我经常提醒他注意安全,但他更多是在安慰我,让我别担心。”
在李山的心中,她和曹仕敏结婚20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缺少浪漫,甚至心中有怨言,但是,当她得知曹仕敏侦破一件件案件时,她心中充满了自豪和安慰。
曹仕敏多年前与妻儿合影
儿子记忆中的爸爸
爸爸亦父亦友,
曾希望他当警察但尊重了他的意见
在川北医学院读大一的曹纳川也赶回梓潼县,在父亲曹仕敏的灵前磕头,内向的他言语不多任由眼泪打湿衣襟。父亲曹仕敏在他心中,亦父亦友,更是他人生的导师,在他叛逆期时,是父亲的开导让他走向了阳光。
18日上午,曹纳川默默地守在父亲的灵前,给前来悼念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磕头答礼。眼睛红肿的他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从他记事开始,他就知道父亲很忙,但是在他读书后,每个暑假,父亲总会挤出时间陪他几天。而到了叛逆期时,他曾把火气都撒在父亲身上,埋怨父亲陪伴他的时间少,但父亲总是温和地和他交流、谈心,进行开导。
“我中考失利时,父亲没有责备我,而是对我进行鼓励,告诉我一次失败,不代表以后都会失败,只要进入高中继续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人生就不会遗憾。”曹纳川回忆,那一次的交谈,父亲改变了他心中的想法,也让他从叛逆期走了出来。
而对于自己学医,曹纳川现在想来,他多么希望当年能听父亲一言。高考后填报志愿,曹仕敏跟儿子交流时,建议他报考警察学院,但是,曹纳川更喜欢医生的职业,曹仕敏也尊重了儿子的意见。
“要是听了爸爸的话,我就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警察……”曹纳川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同事悼念曹仕敏
岳波 红星新闻记者 汤小均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