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新成昆线全线正式开通，77岁的铁道老兵凌仲明乘坐首发列车前往西昌。与此同时，另一名铁道老兵谢大芬由于身体抱恙，没能成行，只能通过电视看完直播。
隆隆的列车外，山峰“飞驰”，峡谷闪现。列车一头扎进隧道，窗外的光线瞬间消失……12月26日，媒体的直播画面也随着列车的行进，光线发生着变化，一位白发老人久久地凝视着屏幕，看着列车深入隧道，驶入黑暗又穿向光明。
这位老人名叫谢大芬，半个世纪前，正是在这片黑暗中，他和战友开凿出成昆铁路的一条条隧道。凭着钢钎、铁锹、推车，铁路建设者们以敢叫高山低头、河水让路的豪迈气概，把天堑变成了通途。
▲老成昆铁路建设者谢大芬（左） 资料图
筑路，他是老成昆铁路建设者
这是一条怎样的路啊！外国专家曾断定沿途为筑路“禁区”——暗河、泥石流等所有地质灾害现象几乎都有出现，地震烈度在7度以上的地段达500多公里。头顶一线青天，脚下万丈深渊，1083公里，30多万人参建，2000多人牺牲。
谢大芬当年只有20岁，在德昌县一带挖隧道。土质多水，边挖边塌，头顶的水土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可以倾刻间吞没一个人。然而止不住这股“泥石流”，就无法在洞里安钢板、打水泥，后面的大部队就进不来。
“快躲开！”眼看着前方即将塌陷，谢大芬一步抢到前面，用木板死死顶住即将溃败的洞口。千钧一发之际，正下方的三名新兵得以迅速逃生。
千山万壑之间，交通运输不畅通，谢大芬和其他战士就去山谷的河里背泥沙送到隧道口，一次至少百斤重，一天不知道要在陡峭山坡上走多少趟。“我们打隧道的兵就是尖刀连，任务艰巨，但也光荣万分。”
沙马拉达隧道位于成昆铁路最高点，被称为“成昆之巅”，136位建设者为此献出生命。隧道口立了一块纪念碑，镌刻下成昆铁路奇迹的另一面：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期盼，“新成昆”会带来更美好的日子
2021年，谢大芬来到德昌县烈士陵园祭拜。他告诉长眠于此的战友，“正在建设的新成昆铁路，就在你们安息的德昌县背后。新铁路的开通，会带来更美好的日子。”
谢大芬对新成昆铁路的期待和笃定，来源于他在半个世纪中目睹的巨变。他至今能清晰地回忆起来，1970年7月1日通车当天的盛景。有老百姓走了两天两夜才到西昌站，为了一早的典礼，直接睡在站边的草地里。无数戴草帽、披蓑衣的村民挤进了站台，当南北两列火车缓缓驶进西昌站实现“会师”时，现场10万人欢声雷动，历时12年的成昆铁路终于建成了。
之后的几十年，谢大芬在西昌段担任车务工作，愈加深刻地理解了老百姓们的欢欣鼓舞。成昆线上峡谷纵横，很多小站位于大山深处，除了路轨，再无其他方式与外界连接。这趟列车穿梭在大凉山间，成为沿途群众的致富车、探亲车、上学车。
每年临近春节和火把节，列车上都满载着回家过节的村民，大包小包装满从外地带回来的年货。而临近开春，列车又带着一车车满怀希望外出务工和上学的人们，将他们送到理想的远方。“出门背着编织袋，回家拉着密码箱”，是谢大芬看到的最直观的变化。
因为这条蜿蜒的铁路，攀枝花市从不毛之地已发展为中国现代钢城、钒钛之都。“嫦娥奔月之地”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也因为成昆铁路的运输保障才能不断取得骄人业绩。一位社会学家评论称，成昆铁路和攀钢建设至少影响和改变了西南地区2000万人的命运，使西南荒塞地区整整进步了50年。
▲谢大芬获得“光荣在党50周年纪念章” 资料图
由于身体抱恙，谢大芬心心念念的新成昆铁路通车体验，没能成行，只能通过电视看完直播。但这些年间，他无数次重走成昆铁路，每每坐上列车，都有回家的感觉。窗外的景色不断飞驰，那些半个世纪前初见的沿路田地、屋舍、道路，早已换了新颜。
新成昆铁路修建时所用的先进设备，半个世纪前无法想象。之前艰苦卓绝的历程，今人也难以尽述。铁道兵，一个曾经的兵种，一个消失的铁军，他们的故事，在新成昆铁路的时代从何讲起？莽莽大小凉山间，一条“钢铁巨龙”穿山越岭，时而一头扎进深山，时而钻出隧洞，以近乎笔挺的直线向前。谢大芬相信，铁道兵、成昆铁路的故事，是关于人们团结一心、奔赴美好生活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将随着列车的呼啸延伸到地方，永远写在祖国的大地之上。
红星新闻记者 杜玉全 实习记者 张芷旖
编辑 于曼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