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红星新闻接获一条求助,王先生称8月27日其女儿小王在河南省中牟县狼城岗镇“柯贞素质拓展营”内遭到虐待,身上多处受伤。9月3日,中牟县发布通报,称该校教官曾对小王“进行罚站、拖拽等体罚行为”,具体情况该地已成立调查组进一步调查核实。
王先生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除了自己女儿遭受体罚虐待外,还有多名学员在该营地内遭受猥亵,有6名怀疑自家孩子被猥亵的家长在郑州报案。红星新闻记者获取的一份由中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出具的受案回执显示,对于报案人报称的相关强制猥亵案一案,该局已于8月7日受理。
9月4日15时许,中牟县再次针对相关事件发布通报。该通报显示,体罚学员王某(小王)致其身体轻微损伤的吴某、猥亵学员马某的靳某已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涉事的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已关停,正在依法取缔。
▲相关通报
孩子出现自残情形
家长察觉求救信号反复沟通
马先生是最早察觉孩子异样的家长。
今年6月16日,马先生把儿子送到了“柯贞素质拓展营”,在他的预期里,该机构或许可以改善儿子厌学的情况——柯贞教育官网介绍,其为“一家专注研究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咨询机构,拥有几十位经国家认证、理论基础雄厚、个案经验丰富的全职心理咨询专家团队”。
然而没过多久,马先生被告知儿子存在自残情形,会划伤自己的手臂,这让马先生产生了疑虑,“儿子在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在学校(营地)会有这种反常行为?”
在马先生的要求下,他和儿子进行了一次通话,这次长达40分钟的通话里,提及营地的情况,儿子只是含糊地回答称“挺好的”,马先生当时在电话里跟儿子商量,再待一个月就把他接回家。
挂断电话,马先生心头的疑惑仍未消散,“过后我又在想这个事,我说儿子在这里有反常的行为,不太对劲”。两天后,马先生再次向营地提出通话的要求,这一次,儿子告诉他营地里存在体罚的现象,教官会让几个学员按着一个人打,他受不了了,想要逃跑,“我听到儿子要逃跑,就说不行,我立马来接你。”
随后,马先生驱车1600多公里赶到中牟县,终于在7月24日见到了儿子,当天晚上,他再次尝试了解儿子在营地内的经历,儿子仍然只说了体罚和殴打,对被猥亵只字未提,“他也说不出口,我们做父母的,如果碰到这样的事也是难以启齿的”。
8月1日清晨,马先生家突然来了几位警察,正当马先生一头雾水时,儿子走向了警察,说自己在那个营地里被猥亵了,而且不止自己一个人被猥亵过。
马先生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得知儿子被猥亵后,他立刻联系了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的负责人,要求对方不能放任涉事教官离开。
家长称警方介入后
训练营曾试图藏匿年龄最小的受害者
8月6日,马先生再次前往郑州,并于8月7日抵达中牟县狼岗镇派出所报案。这一案件被转交至中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受理。
马先生称,8月7日晚上7点左右,他在派出所见到了涉嫌猥亵的嫌疑人靳某,自己并没有和靳某过多纠缠,而是拿出儿子给他的一份受害者名单,“我要求去他们营地,直接把这几个孩子带出来,派出所就应我的要求一起去了”。
这份名单上,曾被靳某猥亵过的学员,最大的26岁,最小的才13岁。
据马先生回忆,抵达营地后,他喊了几个名字,对应的几名学生走到他身旁,唯独年龄最小的孩子不见踪影。营地的一名工作人员称,这个孩子已经“被家长接走了”,一名学员则小声地告诉马先生,“他还在营地里”。
得知这一情况,马先生和警方再次与营地方面进行交涉,营地不得不交出了被藏起来的孩子,在民警的保护下,马先生和孩子们顺利回到派出所进行笔录。
这时,马先生才从儿子口中得知,进入训练营的一个多月内,儿子遭到了三次猥亵,这些猥亵发生在宿舍、冲凉房里,被猥亵的对象,有时只有一个,有时有数人。
当天晚上,民警们将情况通知给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家长们连夜从各地赶赴中牟,并向调查组提出了四点要求:机构负责人要承担相应责任、关闭营地、遣返现有的学生,以及退还学生们的全额学费。
公司一度仍正常招生
家长称学员当时被分散转移至其他地点
马先生称,在警方介入调查后,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及其关联企业不仅没有关闭营地,依然在正常进行招生和所谓“培训”业务。
家长们提供的一段记录显示,8月9日至8月30日,归属于“河南柯贞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的企业微信员工账号“张老师”依然在持续发布招生宣传信息。
红星新闻从马先生处获悉,在公安机关展开调查后,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停用了位于狼岗镇的一处校区,将男学员、女学员分散转移至其他地点。9月3日,几名家长在媒体陪同下前往已经停用的老校区接孩子,见到孩子们被“校长”马某从一辆车上带下来。
值得注意的是,9月2日下午,红星新闻记者曾致电中牟县教育局,该局工作人员表示“柯贞素质拓展营”全称为“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中牟县消费者协会方面向红星新闻记者证实,确实曾在近期内接到两起该公司涉嫌虐待学生的相关投诉。
此外,马先生等家长认为,“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与另一家企业“河南柯贞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关系密切。一名家长出示的转账记录显示,其缴纳为期半年共47068元的培训费用时,收款方显示为“河南柯贞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家长提供的转账记录
天眼查显示,“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2021年8月12日,现注册地为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狼城岗镇南韦滩村狼东路南100米,曾用注册地为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农科路16号11号楼10层1014号。
而成立于2018年7月19日的“河南柯贞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同样曾以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农科路16号11号楼10层为注册地址。天眼查查询结果显示,该公司曾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被郑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自贸区服务中心列入经营异常名单。
记者注意到,在黑猫投诉、消费保等投诉维权平台上,存在大量针对“柯贞教育”的投诉记录,主要包括“不专业”“无效果”“虚假宣传”等。对此,柯贞教育曾于2024年7月25日官方账号发文回应称,其拥有一支“由资深心理咨询师、教育专家及优秀教师组成的专业团队,他们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深厚的专业功底”。
截至发稿前,记者多次拨打河南柯贞拓展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河南柯贞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及该营地“校长”马某的电话,均无人接听。
红星新闻记者 周炜皓
编辑 杨珒 责编 李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