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焦镜头瞄准树梢,手指在快门键上蓄势待发,颈椎随着鸟儿在枝头跳跃而转动……对陈建新来说,这不仅是捕捉美的过程,更是治愈身心的自然疗法。
州河蜿蜒穿过达城,为这座川东北城市带来了灵动的生机。清晨6时,陈建新背起近10公斤的摄影装备,走向河边的观鸟点。
“以前的旅游工作让我与摄影结缘,但真正开始‘打鸟’(指使用长焦镜头远距离拍摄鸟类的行为),是因为颈椎不适。”他笑着说,这个看似玩笑的起因,开启了他在达州与鸟类长达数年的深度对话。
缘起
治疗颈椎激发拍鸟热情
陈建新与鸟类摄影的缘分始于一个健康建议。受朋友杜哥的影响,他发现了拍鸟的独特益处——抬头寻找飞鸟时,颈部与肩部的自然运动恰好能缓解颈椎不适。“那时候我经常低头看电脑和手机,脖子感到很不舒服。”陈建新说,一项原本出于健康考虑的活动,逐渐酝酿了他拍摄鸟类的激情。
陈建新口中的“菜鸟”拍摄经历,成为他积累经验、锻炼技术的基础阶段。在达州的山林与河岸间,他学会了识别不同鸟类的习性,掌握了捕捉动态瞬间的技巧,更培养了敏锐的观察力。在他看来,“打鸟人”需具备几项基本素养:强健的体格、敏捷的思维、快速操作设备的能力,以及“耐得住寂寞”的极致耐心。
拍摄飞鸟对技术要求极高。陈建新常使用300毫米以上的超长焦镜头,这些被戏称为“大炮”的设备重数公斤,需要拍摄者具备稳定的手持能力。“长焦镜头视野小,飞行中的鸟很容易就飞出画面了。焦点必须跟上,否则即使拍到了也可能是糊的。”他告诉记者,为了不惊扰警惕性极高的野生鸟类,他常常身穿迷彩服或使用伪装篷,像侦察兵一样在林间和河边悄声移动,或趴在草丛中一两个小时不动,只为等待一个精彩的画面。
相比于固定鸟塘的“塘拍”,陈建新更青睐充满未知的“野拍”,“塘拍千篇一律,野拍则是耐力、运气和技术的交融,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惊喜最让人着迷。”
见证
生态变迁中的鸟类图谱
陈建新的鸟类摄影作品中,一组白绶带鸟的照片格外珍贵。画面中,鸟儿同时展示开冠、展翅、亮尾的罕见姿态,在非求偶季节出现实属难得。“绶带鸟展翅、理毛的行为常见,但各种姿势一并展示,是我唯一一次见到。”陈建新回忆当时的场景时,眼中仍闪烁着兴奋。
通过长期观察,陈建新注意到达州鸟类种群的变化:近十年来,迁徙鸟类品种有所增加,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中华秋沙鸭,鸳鸯、黑冠鹃隼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都曾在达州出现;灰鹤、黑颈鹤、翘鼻麻鸭等迁徙鸟类也曾驻留或过境。
中华秋沙鸭。
陈建新将这种变化归因于达州自然环境的改善。“鸟类对生态环境高度依赖,需要良好的生存环境和充足的食物来源,才会选择留下。”他说,随着植被恢复和水源治理成效显现,达州为候鸟提供了更适宜的栖息地。
在记录鸟类之美的同时,陈建新也目睹了一些令人痛心的场景:垂钓者的鱼钩误伤候鸟,更有甚者偷捕候鸟、破坏鸟巢……“这些行为对鸟类生存构成直接威胁。”他坦言,近两年州河沿岸钓鱼者增多,候鸟数量较以前有所下降。同时,他还观察到圈内存在为追求完美画面而过度干扰鸟类的现象,“特别是在拍摄鸟类育雏时,不应干扰育雏环境,应该隐蔽记录。”
但是,陈建新认为,达州的拍鸟爱好者普遍秉持“爱护在先,拍摄在后”的原则。“我们拍鸟的同时也在护鸟,相互传递鸟讯、观察鸟类动态,达州‘鸟人’是鸟类的守护人。”他说道。
展望
从个人爱好到公共价值
如今,达州“打鸟人”拍摄的影像早已超越了艺术价值。他们记录的上千种鸟类素材,为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自然教育和生态规划提供了珍贵参考。但目前达州尚未建立专门的鸟类图片库,这些宝贵资料的价值也未能充分发挥。“希望有关部门予以重视和支持,建立达州鸟类图片库,让这些影像发挥更大作用,这是众多‘打鸟人’的共同期盼。”陈建新说道。
对于达州生态保护和摄影文化的未来,以及对未来鸟类栖息地的保护,陈建新提出了具体设想:优先保护现有湿地和森林,针对不同鸟类需求建设修复不同区域。“保护水鸟,需要在州河修复浅滩、小岛,减少人为干扰;保护林鸟,则需要枯木、微地形改造和植被种植。”他建议,推动形成《达州观鸟拍鸟文明公约》,在城区绿地中规划“鸟类驿站”,种植浆果植物,设置水源点;举办生态摄影大赛,推出“达州拍鸟”地图,结合景区资源开发生态观鸟线路,让拍鸟、观鸟成为科普和生活休闲的新方式。
用镜头丈量城市生态,用热爱传递保护理念,在“打鸟人”拍摄的影像里,有飞鸟的灵动,有生态的变迁,更有一座城市与自然相拥的温暖故事。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