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高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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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业界称作拳拳到肉的“双减政策”，其中一拳，对准了拍照搜题功能。
图源：视觉中国
从政策原文来看，几乎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原文是这么说的：线上培训机构不得提供和传播“拍照搜题”等惰化学生思维能力、影响学生独立思考、违背教育教学规律的不良学习方法。
第一， 态度明确了，不得提供和传播；第二，性质明确了，这是不良学习方法。
要知道，拍照搜题，这不仅是多个在线教育APP都有的功能，甚至还是部分教育APP堪称“发家”的工具。
那么，政策风暴之后，目前拍照搜题的功能是否下架？如果没有了拍照搜题，这些教育APP是否还是家长们的刚需？以拍照搜题为主业的APP们又该如何转型，获得新的生机呢？
记者体验：
部分App已下架拍照搜题功能
个别存在搜题不准或需要充值等问题
App Store中，阿凡题的下载界面
另一App——题拍拍也在其首页写到“据《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的相关规定，题拍拍自2021年8月5日起，不再提供拍照搜题服务。”
题拍拍首页
阿凡题是北京阿凡题科技有限公司旗下产品。该公司成立于2013年，曾获得6000万美元B轮融资，投资方为深创投、凤凰祥瑞及朗玛峰。
题拍拍为好未来旗下产品，最初名为“海边搜题”，后陆续更名为“晓搜题”“题拍拍”，增设真人实时答疑功能，并开始大规模宣传推广。2021年2月，该产品还邀请知名演员沈腾担任代言人。
记者体验后发现，目前阿凡题首页已无拍照搜题，仅剩下“语文作文”“英语作文”“英语词典”以及“购买答疑套餐”入口。题拍拍虽已下架拍照搜题，但其语文练习、（语文、英语）作业批改、英语词典以及1对1真人在线答疑等功能还能正常运行。
此外，记者还对小猿搜题（猿辅导旗下）、作业帮（作业帮旗下）、夸克（阿里旗下）、闪电搜题（字节跳动旗下）等多款知名拍照搜题类App进行逐一体验。截至目前，上述App的拍照搜题功能仍能正常使用。
但值得注意的是，闪电搜题在App Store和小米应用商店均已搜索不到，但通过浏览器下载的安卓版应用仍能使用拍照搜题功能。至于闪电搜题的自习室功能，则一直显示为“连接错误，请稍后重试”。
闪电搜题首页
记者还注意到，小猿搜题和作业帮还上线了“青少年守护”，在首次登录时会询问用户是否年满14周岁，但从询问窗口来看，其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的个人信息。
记者还从小米应用商店随机下载了几款知名度较低的拍照搜题类App。这些App都还未下架拍照搜题功能，个别还存在着“充值会员才可使用”或“搜题不准”等问题。
一款名为“拍照搜题辅导”下载量为101万的App，对非会员用户每日仅可试用一次功能，而开通月会员需要花费18元，开通周会员需要花费9.99元。还有一款名为“题多多”的App，下载为13万，记者拍照后并未得到任何答案或解析过程，该App仅给出一些相似题型的题目。
拍照搜题辅导界面
关于“搜题效果不佳”的问题，新京报曾在报道中提到，据统计，“拍题神器”平均准确率不足60%，即便仅作为参考，其价值也存疑。
争议不断：
解题帮手还是抄作业神器？
全面禁止是否“一刀切”？
早在2015年，《人民日报》就曾发文表示，搜题软件可能会被异化为应付作业的“帮凶”，“长此以往，平时的作业或许能完成得更加漂亮，但学习能力却有可能直线下降；看似节省了时间，却没有给深入思考和理性分析以提升。”
今年高考期间，“拍照搜题”更是成为舆论关注中心。有考生将手机带进考场，试图利用某拍照搜题App作弊，后被运营方工作人员发现并举报。新京报评论称，这也表明，“拍照搜题”的风险甚至已经外溢到了高考考场。
截至目前，微博话题#线上培训机构不得提供和传播拍照搜题#的阅读量达到1824.3.万，讨论数4235条。
微博截图
一位自称为老师的网友对此表示支持，“现在有很多学生，遇到不会的题目不去好好思考而是抄，只会让大脑越来越僵化。靠着拍题做对了，我讲题时又不听，结果就是一知半解或者根本不懂。”
多位家长则质疑，此举是否过于“一刀切”。家长们称，自己会用拍照搜题来给孩子辅导作业或者是检查作业，建议对使用者年龄进行限制，仅向成年人开放使用。
而在豆瓣平台上，有不少网友自述，拍照搜题在高中时对自己帮助很大，不仅节省了专门去请教别人的时间，而且很多时候会搜出来多种解题思路，对自己有新启发。
豆瓣截图
此外，记者还注意到，有疑为学生身份的网友称，光解决拍照搜题软件并不能起到彻底禁止的作用。禁止拍照搜题后，还可以通过百度搜原题答案。也有已毕业的网友表示，在没有拍照搜题的年代，自己也常常在百度上找答案。
豆瓣截图
关于这点，记者也进行了测试，发现确实有不少题目可以在网上搜到。由此可见，想要彻底根治学生抄作业问题，禁止拍照搜题确实还不够。
回顾：
伴随在线教育成长
市场持续火热、流量巨大
背靠资本大山，猿辅导和作业帮很快成为在线教育的两大巨头，而“学霸君”却因为资金链断裂，倒在了2020年的冬天。
2020年3月，艾瑞咨询在一份报告中称，“拍照搜题的战争已经结束”，因为两家巨头公司的市场份额已经超过80%。
可话音刚落，同月，好未来就推出了一款名为“海边搜题”产品，再度证明了拍照搜题市场的生命力以及带给平台们的想象力。这款产品经过两次更名，最终定名为“题拍拍”并开始大规模营销推广，还于2021年2月邀请知名演员沈腾担任代言人。
沈腾代言题拍拍
除了传统教育企业，互联网巨头在踏入教育领域后，也曾将目光投向了拍照搜题。
2021年初，一款名为“闪电搜题”加入拍照搜题的混战。据悉，该产品由北京兔多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负责研发和运营，而公开信息显示，该公司的两位高管陈玉军和乔木皆来自字节跳动。
尽管该类产品多为免费，商业化可能性不高，但其庞大的中小学生客群给母公司带来的巨大流量池和粘性用户，还是让拍照搜题成为各方势力抢夺流量的“主战场”。
据学研智库《2020中国K12在线教育移动应用下载分析报告》，2020年拍搜题库类 App 在国内安卓应用平台的累计总下载量为 77.55 亿次，是最受 K12 用户青睐的应用类型。其中，排名前五的 App 分别为作业帮、小猿搜题、阿凡题、猿题库和题拍拍。
图据《2020中国K12在线教育移动应用下载分析报告》
随着“双减意见”落地，拍照搜题彻底沦为在线教育的“禁地”，依赖拍照搜题引流的企业将失去一个重要的流量来源，而一些以此为核心的业务更是面临着关闭运营或转型的危机。
拍照搜题在劫难逃？
专家：否定的是不良学习方法
需研发新的应用模式
广东民建会员、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张雯闻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提到，“双减”政策否定的不是拍照搜题，而是拍照搜题背后的不良学习方法。
张雯闻认为，长期来看，拍照搜题背后所体现的技术将大有可为。“其实现在，我们的智慧教育系统可以做的很多，就我自己对行业的了解看，拍照搜题在未来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的和学习数据结合起来使用，为学生的学业诊断和家长辅导提供助力。而不仅仅是现在这种浮于表面的拍照搜题，这就需要更多的企业参与研发，提供新的，更符合教育规律的应用模式。”
值得一提的是，“双减意见”还提出，教育部门要征集、开发丰富优质的线上教育教学资源，利用国家和各地教育教学资源平台以及优质学校网络平台，免费向学生提供高质量专题教育资源和覆盖各年级各学科的学习资源，推动教育资源均衡发展，促进教育公平。各地要积极创造条件，组织优秀教师开展免费在线互动交流答疑。
张雯闻表示，这对未来的发展趋势是有引导的，拍照搜题等智能化手段如何与学业诊断结合，如何帮助家长、教师更好的辅导孩子教学，新的应用场景很快会被研发，甚至可能有企业已经在布局研发此类产品。
南宁师范大学小学教育研究中心主任陈寿强也认为，“双减”政策的出发点，应是要杜绝“拍照搜题”背后的不良学习方法。学生依然可以借助网络资源进行学习，通过搜索功能查找资料线索，并在对资料进行整合、梳理后，得出答案，这其实也是学生自主学习的过程。只要学生能善加运用，形成良好的学习方法，也能成为有效的辅助。
所以，如果“技术没有错”，那么，留给各家平台公司的机会或许在于资源平台和网络平台的搭建，而不是简单粗暴的营销大战，更不是把拍照搜题仅仅作为“流量争夺”的工具而已。
